减重药的这个生意能玩多久?

如果说最初的司美格鲁肽是减重药物的 "0-1 时刻 ",那么接下来这个市场所面临的问题,已经不是要不要入局,而是谁能在复杂需求中活下来。而判断一个药物能否 " 活下来 ",从来不只是靶点数目的竞争。

多靶点药物表面上像是一场堆叠受体的军备竞赛,实则是对代谢性疾病的系统性干预逻辑的延伸。靶点越多,干预路径越复杂,疗效预期越高,但代价同样是毒性波动、构象不稳定、免疫原性提升这些系统性副作用的非线性放大。设计一个能稳定激活多个受体、同时不诱发毒副反应的药物,需要的是对动力学和构象演化高度精准的预测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三靶点药物往往绕不开 AI 的参与结构预测、构象筛选、能量势垒调控,几乎每一个设计节点都伴随着指数级的试错成本。正因如此,诺和诺德、礼来等都已与 AI 制药公司开展合作,希望在多靶点架构中探索 " 安全性 + 有效性 " 的平衡。

但必须承认,AI 的价值主要兑现于药物研发早期。一旦进入动物实验甚至临床验证,所有构象预测都要接受真实世界中的免疫系统、半衰期变化和个体代谢差异的校验。这也是为什么替尔泊肽在临床 III 期中展现出剂量依赖性的胃肠副作用,并在多个亚组人群中暴露出耐受性边界。

当多靶点药物开始成为主流话题时,产业内的注意力也逐渐转向技术方案背后的消费人群划分。

每一种技术路径,其实都映射着不同人群的需求组合。口服药强调依从性和生活便利性,适配更轻度或初期管理阶段的患者;长效注射瞄准的是更在意稳定控制的慢性病患者;而极致性价比的产品,则面向自费人群或医保以外的广阔市场。这三条路径几乎互斥,决定了产品策略的底层分化。

这种产品层的分野,其实早已在单靶点药物中完成试验。国产仿制药纷纷围绕司美格鲁肽进行改良设计,利拉鲁肽等初代产品则继续占据低价段市场。多靶点药物也必然走向同样的分层,区别只在于起点更高,成本更重,风险更大。想打开更大市场,也需要在可靠性为前提的基础上,走出三个各自独立、但又高度互斥的方向:长效、口服、性价比。

玛仕度肽的上市正是这种策略的体现:作为替尔泊肽之后的新一代双靶点产品,它选择避开前者已占领的高端市场,从更具性价比的角度切入,同时也布局更便捷的使用路径。类似的策略也出现在恒瑞和翰森等企业上。

恒瑞押注双靶点的口服化路径,规避注射依赖的患者体验问题;翰森则使用 FC 融合蛋白技术,试图在保持长效化的同时降低免疫原性与成本。这些不同路径所体现的正是同靶点竞争的横向维度,核心在于谁能在可靠性和安全性的基础上,更有效地占领空白人群。

最终结果并不是谁更先进,而是谁能在复杂的人群结构中找到空白地带,并以更低的价格、更高的依从性或者更稳定的疗效,赢得一批足够黏性的使用者。

如果说单靶点是卷产品,同靶点是卷路径组合,那么三靶点的竞争更像是一场基准品之争。谁能率先完成三靶点药物的上市,就掌握了该维度的起点、定价锚点与专利高地。只要首发产品在安全性和有效性上达到及格线,后发产品要想绕开它进行差异化设计,几乎注定陷入高成本的反复验证。

这就是典型的首发定锚逻辑。一旦定锚完成,不同靶点之间就不再是简单的维度平移,而是进入 " 维度之外 " 的竞争,即绕开既有靶点组合,在空白人群中寻找新增效益。这时候,产品组合必须重新回到那三个方向:能不能更口服?能不能更长效?能不能更便宜?这也是三靶点之后依然要回到 " 长效—口服—性价比 " 三条主线的重要原因。

理论上,任何靶点都可以加入组合,但四靶点的设计意味着指数级上升的免疫干扰风险和构象不稳定问题。更现实的是,当前 AI 模型的泛化能力和算力水平,尚不足以支撑四靶点在真实药代动力学下的系统预测,盲目推进只会制造更多临床失败的成本。

四靶点的价值在于未来算力、算法和临床数据积累出现结构性跃迁之后的可能性,它并不适合作为当前商业竞争的主逻辑。而人为的研究和设计的前提是三靶点的需求不能满足对于代谢疾病网络和并发症,其次现阶段单靶点仍然还有很多像 FC 蛋白融合技术和口服小分子的生物利用度等技术问题还值得精进。所以技术层面不支持,需求层面没有延伸出来,现有技术和难题还未解决。

AI 已经从模型主角变成结构设计的支持者。它在三靶点药物的设计中仍不可或缺,但这并不意味着 AI 公司具备主导权。真正能穿透三靶点临床验证门槛的企业,需要的不只是分子生成能力,而是完整的数据闭环、临床协同机制和商业化推进力。

三靶点不是一场技术游戏,而是一次系统性叙事的重构。

它要求 AI 公司真正对疾病网络有理解,对多维构象变化有预测,对药企的商业化节奏有协同能力。也只有在这样的前提下,三靶点才能不是一个 " 技术炫技 " 的结果,而是一个市场真实存在、临床有需求、供应链可承载的产品战略。

它是 GLP-1 竞速的下一场主战场。

但对所有想上桌的玩家来说,这张桌子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谁能率先完成从技术路径到商业路径的闭环,谁就拥有定锚的权力。

而其他人,只能在留下的空白里试图找到生存空间。